希希乐

如何不让饭油擦在我的袖子上

《希达莉丝》

第0篇,世界观

 


在诺亚大陆里,如果你对一名精灵说:希达莉丝。他们会收敛起手里的弓箭,虔诚地对你深深鞠上一躬。在他们直起身子的时候,那游鱼一样的银箭也会很快地刺入你的胸膛里。他们会手拉着手——所有目睹你死亡的精灵们,无论是什么肤色、什么颜色的翅膀的精灵、属于光明精灵还是黑暗精灵,或者是平常藏匿起来的混血精灵。自恋又排外的种族会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踩在你的尸体上为你念诵祷歌——这是他们对于死者最高的礼遇。他们会觉得你是希达莉丝的神使,而神使不应该降临于人间,应当被供奉在祭坛上,否则一定会给精灵族带来灾祸。

 

如果你对兽人说:希达莉丝。他们会觉得你在挑衅他们,即使是性格最温顺的兽人,也会红起眼睛狠狠地用牙齿咬住你的手指,深深地嵌进去,一直到咬下一块肉为止。因为在古老的传说里,希达莉丝是造成他们种族性悲剧的恶魔。

 

如果你对人类说:希达莉丝——这得看你说话的对象脾气好不好,如果脾气好的人,会和蔼地问你:希达莉丝是什么?脾气稍微暴躁一些的人会直接辱骂你:你有病?别挡路!


人类并不长的历史里,并不存在希达莉丝这位神明。虽然她在精灵的历史上是伟大的创世神,她的眼泪变成了供给精灵之森繁茂常绿的月亮泉水,她的骨骼成为了精灵的生命树,她的眼睛化为了太阳和月亮。可全然相反,在兽人历史里,希达莉丝曾经把他们驱赶到大陆的背面去,让他们不得不在寒冷和离乱里生活。大陆背面板块是流动的,无时无刻都在呼吸着,如果在一个地方睡下,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在全然崭新的地方。所以无法驻扎,也无法群聚生存,这也铸造出了兽人的种族特性:他们很少聚集,一般独来独往,住在各自的洞穴里。即使已经从大陆的背面撤离,这样的特性也像是无法摆脱的苔藓一样紧紧地锢在他们的骨头上。而人类未曾被神明留下任何烙印,他们的诞生远远晚于神堕之时,自由地、狂野地生长着,迅速地在大陆上繁衍着,虽然孱弱,但遇到再强大的对手也能坚韧地存活下来。像是野草一般无法被燃尽,自然也无法被毁灭。

 

各个族群经历过许多年的战争,在第一纪元时,众神并立,精灵族受到偏爱,生命树深深得扎根,成为了擎住苍天的天空之树,月亮泉在第一纪元时是广袤的海洋,连接着大半个大陆的水域,而精灵族那时也从未有区分过黑暗精灵与光明精灵。语言学家考察,在精灵的历史书里的措辞是“领导”,而在矮人、兽人、巨人的历史里因为撰写者的秉性不同,所以语言激烈程度也不同,但最后的涵义都指向着“奴役”。在有历可循的记载里,目前偏居一隅、与世无争的精灵族曾经对其他族群犯下过无法饶恕的血案,最著名的,由于过于血腥和恐怖,至今还被记载流传的是数千精灵举起弓箭燃起火种凌空掷向被封闭了的城市,造成了巴吉里斯克(Basileus)连绵数十年的大火。也是自此之后,精灵族的弱点成为了火。他们无法靠近火苗,即使只是温度不高的普通红焰也会轻而易举地灼伤他们的皮肤。下达屠城命令的精灵女王忒奈多斯也被视为历史上著名的暴君,被钉在耻辱柱上。一向傲慢于自己历史的精灵族也对她三缄其口,如若提到她的名字,必然会发怒,视作是羞辱和挑衅。

 

精灵族的覆灭(根据考察,精灵族在第二纪元末尾曾经被几乎消灭过)源于龙族的诞生。他们拥有最尖锐的爪牙,刀枪不入的龙皮,还有非常惊人的繁衍能力,让他们很快地取代了精灵族的地位,使其他种族俯首称臣。精灵们固守着早已经衰朽的荣耀,也许是借用了某些邪恶的神明的力量(可考),生命之树迅速萎缩,月亮湖面逐渐枯竭,这依然无法挽回他们政权的颓态。不过龙族虽然强大,可并不比他们更擅长于排兵布阵,他们占领城市的方式就是毁灭然后让自己的族人们在地盘上快速繁衍生息,而这样的暴政和蝗虫一般的蔓延只会导致资源的枯竭,伴随着精灵政权的逐渐旁落,龙族日益鼎盛,占据了大陆绝大部分的资源,把最后遗留下来的精灵驱赶到了很偏僻的山谷里(今卡尔卡斯),精灵族的历史书里并没有记载过这一段,只能从龙族留在窑洞里的一些图画看出,黑暗精灵也是从此时开始出现。

 

第二纪元的末尾是最贫瘠衰败的冰原。温度急速下坠,跌破了冰点,龙族深埋在底下的卵全都在冰灾里冻死了。而在寒冷天气里,龙族的繁衍能力断崖下降。巨人、兽人、矮人崛起,他们啃咬着曾经强大的龙族,看着古老的强者一点点变得孱弱。三族联盟,同时各自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龙族虽然强大,但在繁衍能力远远不如往日的情况下,战死一条龙,意味着百年之内不会再有能够替代它位置的存在,如此相互拉锯了上千年,龙族彻底倒下了。巨人、兽人、矮人三族鼎立统治的第三纪元拉开帷幕。

 

平衡或者是混战,只在一念之间。在最初的几百年的和平之后,由暴戾的兽人率先撕毁了盟约,引发了第一场兽人与巨人之间的战争,而脾气古怪的矮人制造战争武器在两方之间销售、牟利、煽风点火。此时资源已经极度匮乏,民众在绝望与狂热之下,信仰空前地强大,将目光投向于天神(在此之前精灵族和龙族要求他们信仰他们族群的国王)。信仰的加强也导致了神力的强盛,各神之间相互倾轧,为自己的信徒提供助力,影响着诺亚大陆的战局。在诺亚大陆的资源枯竭的时候,他们就抽取大陆沿月亮湖另一侧的资源来施恩,巩固信仰,这也导致了大陆另一侧从荒原变成了死地。矛盾积累升级、资源极度枯竭,板块不再稳定,开始漂移。从第一位神祇阿加洛门的死亡为开端,大陆上的居民们发现,神祇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弑神成为功勋的彰显,如同瘟疫一般,神祇陆续陨落。在神祇所剩无几的时候,希达莉丝(拯救我们的创世神/虚伪的魔鬼)出现,平息了这场战乱,她将大陆分为了正面和背面,让深渊和游动不定的板块全部都移向了背面。(在兽人的历史里,她曾经把兽人转移到了大陆背面,但在其他种族中并没有类似记录)。

 

混战、弑神、黄昏、末日,让诺亚大陆元气大伤。五个族群签订休战合约,而神祇从合约签订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到过大陆上,希达莉丝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因为在各个族群信仰的神祇里,或多或少会留有关于形态的只言片语,但即使是对希达莉丝最尊敬的精灵族,也只能模糊地形容,那也许是一名女神。她烟霞一般,在各个历史大事件中都有她的影子,推动着历史的进程,但却很少留下过确切的记录。即使是平息第三纪元的神战,大多数也只是来自口耳相传,后世考据,也许并没有希达莉丝出现过,只是信徒们无法接受自己信仰的神祇被杀死,于是捏造出了一个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众神之神来。纪元的结束,是历史的必然进程,因为诺亚大陆的寿命还没有到尽头,温度逐渐上升,冰冻的土地重新恢复生机,而嗜血的兽人们也得到了他们应当的惩戒和警惕,没有再敢轻易掀起战争。第三纪元在和平和复苏中拉下帷幕。

 

至今都对第四纪元的开端抱有争议,不过一贯以来都是以人族的诞生为开端。学习矮人的机敏与狡猾、学习精灵的勤勉与傲慢、学习兽人的强健与冷酷、学习巨人的温和与顽固、继承了龙族消逝的繁衍能力,人类迅速地成为了不容小觑的种族。他们是最晚诞生的族群,历史最短,但发展也是最快,他们没有信仰——因为他们生于众神陨落的年代,并不完全相信希达莉丝的存在,因为这是没有证据的,各个种族各执一词,无法形成一个足够令人信服的结论来。

 

希达莉丝、希达莉丝,她存在吗?或者只是某种群体性癔症?她是创世神吗?或者是由她造成的瘟疫和灾厄的蔓延?

 

她用银质柄把的铜剑推回剑鞘,然后返回俄林波斯;

用雌鹿一般慈悲的心容纳起月亮湖的涟漪。

她说:我以生命树的名义起誓,木杖再也不会生出枝叶,

因为它已经永离了山上的树干;

它也不会再抽发新绿,因为铜剑已经剥去它的皮条,

剔除它的青叶。现在,卡尔卡斯的女儿们,把它握在手中,

像是投掷火把一样,把银箭投射向面前的神祇。

踩在天神的尸首之上,最后为他歌唱吧,用最崇高的礼节,

让他成为天空树的土壤吧,卡尔卡斯的女儿们。*

(注:卡尔卡斯精灵语中为火海里的月亮)


*改自《荷马史诗·伊利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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